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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永暗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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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暗镇和无数北地城镇一样，都处在莽莽针叶林带环绕之中。以环北地商路为纽带，永暗镇再往北是暮霭镇，它和暮霭镇是人类文明辐射的极限，以人类为主的最北端的聚集地。过了两镇，北面就是茫茫冰天雪地，除了坐落于凯恩巨角与冰流莱克迪尼河畔的大名鼎鼎冰风谷十镇外，人们对那片广大区域所知甚少，因为严酷的环境不再适宜人类的生存，除了那些通缉犯和冒险者，那里是各种亚人种族栖息生存之地。

永暗镇地处风景绝佳的弓箭河和松林之中，在这个季节，小镇的色彩就像一幅油画：闪亮的阳光，暗墨的森林，碧绿的湖水，银灰的山脉，雪白的山顶，与连成片的暗红屋顶，让这个小镇带着神秘而静谧的气息。

小镇外缘是高达二十英尺的木制墙垒，镇内是低矮错落的木房，宽窄的巷弄。一切都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模样，古旧斑斓的建筑物典雅、精致。道路两侧的住户庭院里、露台上、商店的橱窗、门廊前、街灯柱上，随处都有色彩斑斓的鲜花装点和别出心裁的手工装饰物，这些本该寻常的小东西经过各家女主人的巧手布置，立刻变得精致富有观赏性，让罗恩一路应接不暇。

小镇的主道叫做亚当斯大道，是以领主家族的姓氏命名的。大道两侧除了各种旅馆、酒吧、面包房、奶酪店、杂货店、理发店外，各种商店和手工坊等等一应俱全，五花八门挤满了大街两侧。商人们或是徒步，或是骑着载货的牲畜，络绎不绝地来到这里。但是他们的麻烦事情也不少：沿路的关卡税，路上的土匪，严重不足的流通货币以及随时可能短缺的货源。在这里一般只是交易一些生活必需品，例如盐、鱼和谷物之类。收购小镇附近出产的羊毛、奶酪、矿藏，也有少量捕获的异族奴隶和珍贵的宝石等奢侈物品。

小镇的居民，与男性相对随意的装束相比，女性则是过膝的长裙，外面同样是斗篷，佩戴着戒指、护身符、项链、头饰等的装饰品，严严实实，一丝不苟，挎着篮子在大街小巷匆匆穿行。与主道纵横交错的一条条小街，多冠以北地最常见的野生动物名称，如灰狼、棕熊、红狐、驯鹿、麋鹿等。其中灰狼街与亚当斯大道交叉的十字路口是小镇的中心。

亚当斯大道北面是行政机关，对面是领主的府邸，中间是圆形广场，广场周围有各种神祗和亚当斯历代家主的塑像。恶亚当斯伯爵雕像下边树立着各种古老的图腾，他们是历代伯爵开拓领地与征服异族的战利品，树立于此，供后人瞻仰，以示祖辈的彪炳战绩和这一寸一缕得来的艰辛。广场侧面还有一栋老屋，是小镇建立起的第一栋房屋，是见证着小镇发展历史的遗物。

高峻挺拔的奥维涅山脉延绵环抱着小镇，融化的雪水及山中的小溪汇集成弓箭河，穿过小镇，将小镇分为南北两部分。弓河大桥的南头是昔日和原住民的毛皮交易场所。沿着弓箭河从此处往下游走三四英里，河水冲刷着受到侵蚀的石灰石岩层，形成咆哮而下的瀑布，是当地有名的景点。

在众多的建筑物中，一座尖顶教堂，很吸引他的目光。教堂外面镶嵌着由玫瑰，红色和黄色的宝石组成的日出的圣徽，那是属于晨曦之主洛山达教会的教堂。很奇怪，在北地被森林包围的居民，信仰森之艾罗娜或树木之父西凡纳斯的相当少。反而很多人选择信仰洛山达，这或许因为北地凛冬漫长，白昼极短，阳光也就显得弥足珍贵的缘故吧。

教堂虽然不大，但对小镇居民来说她就是一个圣洁的所在。他们每天的祈祷、赞美、学习和劳都占了合理的比重。居住在里面的牧师孜孜不倦告诫聆听他们教诲的信徒，应该时刻遵循着晨曦之主所定下的种种诫条。

小镇里的居民按照各自的爱好，聚集在俱乐部或者行会里。而罗恩惊讶的发现镇内竟有图书馆，周围也不缺乏可以讨论神学和哲学问题的有识之士。罗恩猜想这是因为那位神秘巫师居住在这里的缘故，小镇的比别处更加包容，理性地看待问题。

想到这里，罗恩不由地朝小镇的西方望去，目光越过红色屋顶，越过小镇教堂高耸的钟塔，即使是在这么明亮的阳光下，一座黑色高塔拔地而起，像一柄淬毒的刺剑，直刺苍穹，于阴森诡异中隐隐透出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小镇居民虽然为他们家乡居住着以为强大巫师而骄傲，但同样畏惧这种强大力量所带来的毁灭。让人欣慰的是那名叫阿雷纳斯的巫师颇善解人意，他把法师塔建在位于小镇外大概四英里远的森林边缘。这样既可以消除小镇居民心中莫名的畏惧，也保持了巫师天生的神秘感。事实上双方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居民们不用战战兢兢担心突然爆炸的火球或蹿出的恐怖魔物破坏他们原本安静的生活，巫师也拥有了一个安静的可以任他们钻研魔法的环境。

已经过了中午了，太阳炙烤着大地，知了拼命的叫着，暴晒的叶子都卷成了细条，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几个人。罗恩想直接去法师塔，不知怎的，却犹豫了，“也许阿雷纳斯先生正在午休，他如此想到，我应该等一会去。”

想到这里，罗恩踌躇一会，走向一家旅店。他推开旅店厚重木门，也许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店里面并没有多少人，老板正靠在柜台之上打瞌睡，敲了敲柜台的木板将那位睡得酣甜的老板唤醒。

“给我来一份土豆牛肉，一份面包，再来一杯麦酒。”罗恩吩咐道。

老板无精打采地睁开眼，打量了来人一眼，模模糊糊没有看清楚，嘴巴下意识地说道：“本店的硬头鳟鱼，是本地一绝，熏制的鳟鱼味道鲜美，清蒸鳟鱼方法简单，却不会破坏鲜美的味道，更香嫩可口，客人要不要进来尝尝？”

“可以，我要一份清蒸的。”罗恩答应道。

老板闻言精神一振，立刻清醒过来。对面的客人年纪不大，黑头发，黑眼睛，没有那些贵族子弟苍白的面孔，脸庞倒和那些平民孩子一样健康红润。身上衣服的用料和样式绝对很讲究，很多地方已经磨损了，不过还算整洁。老板一眼就看出他是那类人了，永暗镇永远不缺从各地偷偷离家出走，慕名而来，充满幻想和野心的少年。不过他背后的那个巨大的背囊，又显得不伦不类。

“你坐，你快坐，我马上给你准备。”老板指着店内的空座位殷勤地说着，“小心，慢点走，别磕着。”

麦酒、烘烤的松软的面包以及热气腾腾的土豆烧牛肉和清蒸硬头鳟鱼很快摆上桌子，老板双手不住搓着戴在身前的围巾，满脸献媚的笑着道：“哎呀，刚才你没说清楚，我就把牛肉和鳟鱼全做了，我以为你知道量的…”

罗恩皱着眉头看了看满桌子菜，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已经到了，用不着为了钱而担忧了，就乐得大方一点，“没关系。”

“哎呀，你这慷慨，你是我见过的最大度的小绅士。”老板眉开眼笑，不住地恭维。

盛在一个木质大大托盘中硬头鳟鱼很大，足够三四个人饱餐一顿。鱼的背部和头顶部黄绿色，体型修长，体侧沿侧线中部有一条宽而鲜艳的紫红色彩虹带，延伸至尾鳍基部。体侧一半或全部布有黑色小斑点。上面撒着迷迭香和鼠尾草等香料。罗恩在老板的注视下，划破鱼身，入手感觉肉质坚实有弹性，叉起一大块白花花的鱼肉，香香的，鲜鲜的，咬上一口，一股鱼汁流了出来，鱼肉丰腴而刺少，味道的确不错。如果不考虑它的量，和老板的狡黠，罗恩将会很满意这道菜。

“吃的还好吗？”这个时间店里没有客人，老板乐得清闲，就坐在和一旁跟他聊天。

“还行，”罗恩应付道。

“你要去城西的法师塔吗？”

“你怎么知道？”罗恩明知故问。

“来这里的年轻人，基本全是想拜我们的巫师为老师的，”老板一副司空见惯的神情，“自打我从我父亲手里接过这家旅馆，已经四十多年了。每年都会有外地赶来的年轻人，他们都和你一样，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全部遭到了拒绝。”

“阿雷纳斯先生已经在这里四十多年了吗？”罗恩有些意外，没想到巫师的年纪比预料的大，他原本以为巫师和父亲差不多的年纪。

“没有人记得巫师在这里多少年了，”老板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从我祖父开始经营这家小店的时候，巫师的法师塔就已经屹立在城外了。就算小镇最老的人都不知道巫师什么时候来的，好像他就在这里，和奥维涅的山峰一样永恒，静静陪伴着我们老去。”

“最近三十年来他离开过永暗镇吗？”现在这是罗恩唯一关心的问题了。

老板摇摇头，“不知道，巫师很神秘，我们没人认得他。你不知道，巫师和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居住在这里，但他从不和我们交往。就连领主大人的拜访，巫师都不放在眼里。而且……”

“什么？”

“我们本地人是不去那片森林的，我们进去了会莫名其妙的昏迷，醒来后就发现躺在森林外的草地上。久而久之，哪里就成了我们的禁忌。而你们外地人进了那片森林，很多都再没有出来过，至少再没回到镇上。嗨，嗨，别以为我在吓你，我是看你人不错，就和你说说，普通人我不告诉他。”

老板着意强调。

“我也听说曾经有一个人，冒犯了巫师，巫师就把那个人变成了一尊石像。至今那尊石像仍矗立在森林边缘，警告陌生的擅入者。而且阿雷纳斯先生喜怒无常，经常无语无辜惩罚冒犯他的人。”

“你知道的很清楚，仍旧决定去冒险吗？”老板忽然想起什么，抚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过，或许现在正是时候……”

“正是时候？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三天前，一队骑士簇拥着一个年轻的贵族从外地来。他们去求见巫师，进入森林后，本该发生的事情却没发生，那个贵族的随从和骑士们竟又出来了。那些人都很阴沉，话也不多，回到镇上后就待在包赁下的院里不出来。除了采购外，从来不和我们打交道。只是从他们的行为中我们推测。他们的领主可能留在法师塔中了，他们在等待，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有人进去了，”罗恩心下有些不安，望向往窗外。

盛夏的午后，阳光不安分地跃上窗台，花盆中的花都无精打采地垂下花朵。窗外刺眼的亮，云好像融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蝉声嘹戾无比，令人心烦意乱。不知是凑巧，还是其它缘故。他刚好望见远处黑色法师塔，在氤氲扭曲的热浪中，尖锐如刺。窗子上角的光隐约赤红一片，似乎那一只荆棘挑破苍冥的食指，流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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