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你想回家吗?”
&esp;&esp;赫连洲脱口而出,可很快又后悔,他像等待审判一样等待着林羡玉的回答。
&esp;&esp;“想啊,我当然想回家,可是……”林羡玉垂眸,失落地说:“我想带你一起回家,让我爹娘见见你,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esp;&esp;赫连洲怔然。
&esp;&esp;“我知道二十七年前那场战争是祁国恶意挑起的,不仅害苦了百姓,还连累了你的母妃一族,可是祁国除了工于心计的官员,更多的是无辜百姓,他们也像绛州边境里那些辛劳的商贩一样,每天起早贪黑地耕作,挑着扁担翻越遥远的山路,在烈日下收稻米,官府压榨剥削他们,土地税和人丁税一年比一年高,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难道……难道他们也是你心里的阴险小人吗?”
&esp;&esp;赫连洲并不回答,只是冷声问:“这是兰先生教你说的?”
&esp;&esp;林羡玉吓得噤声。
&esp;&esp;赫连洲竟然一猜就猜到了。
&esp;&esp;赫连洲说:“谁都有苦衷,玉儿。”
&esp;&esp;他无奈又心痛,他在心里发问:玉儿,你为什么从来不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想想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半年前用和亲平息战争,为我带来了什么?除了百姓的指责和倒戈,我什么都得不到。祁国压在北境头上几十年,是我一场仗一场仗地把北境的尊严打回来。
&esp;&esp;你现在让我退,我往哪里退?
&esp;&esp;就算我想退,西帐营的兄弟,北境南边的几十万百姓,他们能理解我吗?
&esp;&esp;他有些累了,收紧缰绳,让照夜马缓缓停了下来。
&esp;&esp;“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无奈,以前扶京哥哥对我讲过,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是无奈,上有天威下有黎民,左右掣肘,你们有很多的不得已,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打仗。”
&esp;&esp;赫连洲气闷无比:这和陆扶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提到他?
&esp;&esp;“现在还不到讨论这个的时候,你不用提早担忧,说不定那时候你已经回了祁国,住在京城里,就算打起仗来也不关你的事。”
&esp;&esp;“你这是什么意思?”林羡玉倏然红了眼,挣扎着要下马:“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已经长大了,我懂很多道理,我知道百姓过得有多苦,我不想打仗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说不关我的事?所以在你心里我还是三个月前那个娇生惯养,只顾着自己的林羡玉,是吗?”
&esp;&esp;“我没有。”
&esp;&esp;“你就是这么想的,你觉得我过不惯这里的生活,我急着想回家,可是我在很努力地适应啊,我在院子里种青菜和黄瓜,不是因为想家,我只是想过好在这里的每一天。你总是把我当孩子,根本看不到我的付出。”
&esp;&esp;听到林羡玉的哽咽声,赫连洲的心都快被他揉碎了,他想抱住林羡玉,林羡玉却挣扎着不让他抱,眼泪滴在照夜马的后背上。
&esp;&esp;“每次都这样,一边说着为我好,一边把我推开。抱了,亲了,把我的腿弄得那么疼,清醒了就冷着脸甩手走人,好多好多次,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林羡玉抹着眼泪,抽噎道:“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才不会忍你这么久。”
&esp;&esp;赫连洲心中升起巨大的悔意和慌乱,他真的没想到,林羡玉竟然全都懂。
&esp;&esp;他的逃避,他的失控,林羡玉全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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