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礼神情漠然,语气冷淡,所谓同学的面子他半点儿没想留:“现在想起商量了?我长的像很好说话的样子?姜雅琳到我老婆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没想过后果?这是我老婆,宋家的小姐,尚且被她奚落,换做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季昀礼“啧”了一声:“这叫不叫校园霸凌?”
接着又道:“你提的这些要求,和你哥商量了吗?你能做谁的主,方勉还是姜雅琳?”
姜雅涵抿着唇,思考了几秒,抬头仰望着季昀礼:“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姜雅涵,你还是省省吧,回去问问你的好哥哥,遇到宋滔之前,他的事儿够判多久。遇到宋滔以后,所行之事,是不是有利可图又心甘情愿,又有几条命够判。他没有留在国内的机会。至于姜雅琳,你也花点儿心思,了解一下你的哥哥和妹妹都在串通合谋着什么。你的家事,我不关心。”
“季昀礼,除了宋辞,是不是你就目中无人了?”
这话听着熟悉,曾经被捆绑着婚约的那位,也时常会问这样的问题。
季昀礼已经懒得回答,拉开安全门走了出去。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视线撞到一起,站在门外的,竟然是宋辞。
姜雅涵跟着从后面出来,见到宋辞,尴尬地微笑点头,然后往包房方向走去。
季昀礼抬手揉了揉宋辞的头发:“怎么在这里?”
“景楠带了几个古玩商,晚上安排在这吃饭。刚把他们送走,听到里面有声音,我听着是你,就在这等着了。”
“嗯,听到了多少?”
“安全门隔音,不是太清楚。”
季昀礼牵起她的手,按了电梯按钮:“想知道全部吗?换个地方慢慢和你说。”
宋辞拉住季昀礼:“我刚刚没吃饱。”
看见宋辞,季昀礼早褪掉一身戾气,眼中全是温柔和疼爱,他把宋辞拉到怀里,抱了抱,又吩咐侍应生开个包房,点了几样菜。
看来宋辞晚上是真没怎么吃,点的又都是她喜欢吃的,慢条斯理的吃相,筷子却一直没停下来。时不时还给季昀礼投喂几口。
吃饱了,喝杯温水,宋辞似乎从食物中找到了力量和安全感,双臂交叠放在桌子上,看着身旁的季昀礼:“我准备好了。”
见季昀礼没说话,宋辞又重申了一遍:“季昀礼,我说,我准备好了,你可以说了。在你那天晚上跟我说长姐的事情之前,我去过监狱,谢韦伦委婉地和我转达了一小部分,我已经有一点心理准备。那天晚上你说的时候,我听见了,可是我那时候不想面对,加上我真的困了,就睡了。现在,我调整好了,等着这个答案。”
他很了解宋辞,准备好了,不代表可以完全承受,也不代表不会受伤。这事情,他已经安排的差不多,宋辞总是要知道的。
说起来,又是牵扯到宋家几代人的恩怨。
宋滔并不是像宋辞知道的那样,顺理成章地从宋祺政和几个老祖宗手里拿到掌管家业的权力。她的手段比起宋华瑾,有过之无不及,做的更加高明和隐蔽。
宋家会在宋滔和宋延之间犹豫。考虑的因素都很现实,毕竟宋滔是个外嫁的孙女,谢韦伦家世一般,宋家人也担心谢韦伦会不会狼子野心。宋延算得上宋家长孙,可他背后有裴家,这让宋家人很没有安全感。
再往下,孙子辈里参与家族企业管理的人不多,宋玄、宋康当年都处于能力不足的阶段。另外,宋祺政还算年轻,也不急着马上定下接班人。事情就没有了定论。
宋滔和宋延日益膨胀的野心,权力欲望的不断熏陶,使得两个人的争夺进入白热化阶段。宋延还有宋祺祥的支持,反而宋祺政是个过分正直的人,不会因为宋滔是自己的亲女儿,就可以偏袒几分,为此,宋滔和宋祺政没少争执。
宋家祖上几代传下来的产业,见不得光的实在是多,宋祺政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几乎每个人都接手过,简单说,没有一个是能够把自己摘干净的。宋滔到底是有手段的,她收集了宋家所有产业中黑色和灰色的部分,以此作为要挟,直接到了宋昭和与郎晴的面前。
是任由宋滔把宋家一锅端,还是把掌权人的位置给宋滔,几位老人在多番权衡之下,选择了后者。
宋滔得偿所愿后,最大的威胁就是二叔一家,首当其冲就是宋延。而她手上的证据链中,最致命的,都与宋延有关。
谢铭旸曾经看到宋延找上门暴打宋滔,也是因为此事。
被激怒后的宋延,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也筹谋了自己金蝉脱壳的后路。宋远,也就是当时的裴之远,成了替死的冤魂。
宋滔做事,背后必然会有很强大的力量,她暗自培养了一批人,有的是暗镖,有的是杀手,还有的专门负责调查信息。也有人会身份重叠。方勉恰好就是身份重叠的那个。
方勉掌握了宋滔太多的秘密,也曾经威胁过宋滔,无非是想要钱,拥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宋滔原本答应了他,实则她视方勉为最大的隐患,身中数刀被抛尸大海的方勉,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活着。
可上天就是给了他再次活过来的机会。
躲在暗处的苟活,整日提心吊胆,并没比死了好过多少。方勉养好身体,能像正常人一般独立生活的时候,宋家已经基本完成了一次大清洗和大调整。宋辞同时掌管家业和万丰,季昀礼那段时间消失在孤岛。
他不止一次试图接近宋辞,都没能获得机会。他有找过方琪,方琪是宋滔最信得过的心腹,她对宋辞从未有过任何歹心,纵使有这一层远亲关系,她也不能放任方勉这个定时炸弹去接近宋辞。
宋辞去京大,起初姜雅琳的确不知道宋辞的身份。她听到同学提起后,回家在方勉面前说了,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让方勉看到了希望。
方家有一群阴魂不散又野心勃勃的人,宋辞在那次聚会上,遇到的方絮,也是方家人。一切都有迹可循,刻意为之。
听季昀礼说完这些,宋辞许久都没说话。
道不清是喜是悲,一母同胞的姐姐,她二十五年来对她敬重,爱慕,突然给宋辞这样一个真相,有心理准备,依然会很难过,非常难过。
垂着眼眸,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不断纠缠,纠缠。季昀礼懂她的心思,抓住她两只手,让她搅弄手指的动作停下来,温声道:“吃饱了吗?这会儿外面天气不热,出去走走?”
宋辞抬眼与季昀礼对视,她的爱人还在,并且答应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是阳光,也是希望。
想到阳光与希望,宋辞在一瞬间恍然:宋滔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那又如何呢?改变不了她是如母般的长姐,最疼爱她的长姐,她对全世界都做了坏事,却独爱宋辞。
她对季昀礼说道:“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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