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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赎（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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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突然提她？”算算日子，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沈青然了，抑郁症复发的那次算是我和她迄今为止最后的一次见面，而且我当时意识不清醒，压根就分不清我那会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现实，所以四舍五入，从我和她在平安夜那天说再见的那一刻起，我和她之间就已经算是毫无瓜葛。
“因为你喜欢她啊，所以我就在想啊，你现在会不会不舍得去作死了，毕竟～心里头有牵挂了？”王爷继续笑，还是那种挤眉弄眼的轻佻傻笑。
我像看白痴一样瞥了她一眼:“神经病。”
“操！”王爷一蹦三丈高，露着大白腿单手叉着腰，居高临下的指着我:“别装了，你丫的就是喜欢沈青然！还不承认？当初说好的一起作死坦诚相待，现在却连这种事都开始瞒着我了是吧？”
“瞒个锤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她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跟她都两个多月没见过面了，你现在给我扯屁呢，乱点鸳鸯谱可是会遭天谴的，你这张破嘴悠着点。”我从没有和王爷说过我真的喜欢上沈青然了，这件事目前只有商笙知道，按照我对商笙的了解，她应该是不会把我的事到处胡乱散播的。
“啧啧，可真能装，那你在医院睡着的时候，念了几十遍她的名字，怎么解释？我亲耳听到的，而且还录了像！你这总不能狡辩吧？不是喜欢她的话，睡着觉都能念人家的名字？”
“......”真他妈匪夷所思！我双肘撑着躺椅昂首看她，这逼是有什么毛病吗？偷拍我睡觉？
王爷显然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她还挺理直气壮的，眉毛一扬，嘴里振振有词:“行，咱们就不说这个，毕竟做梦说梦话嘛，多正常的事，虽然你每一次说梦话都是喊的沈青然的名字......但是！你手臂上划的刀伤怎么解释？delusion？妄想？什么是妄想，对谁是妄想？因为什么事妄想？差点把整只手都划废了，这总不能算正常吧？”
王爷直勾勾的盯着我:“为了搞清楚你抑郁症复发的原因，我甚至找人去调了那段时间有关于你的所有路面监控，监控录像里显示，你和沈青然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平安夜，期间似乎闹了矛盾，后来你打车走的，第二天一早你便搬离了南山公寓，在一个老小区里租了个单间，而那个时候你的抑郁症其实就已经复发了，所以，你还是不承认你喜欢沈青然？”
王爷居然还调阅过路面监控，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我捏了捏眉心，仰头重新躺了回去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淡然说道:“行行行，你厉害，监控都能去调，我还能说什么，没错，我就是喜欢沈青然，咋了？犯法吗？”
“她也喜欢你。”王爷盘腿坐在皮质躺椅上。
“嗯，我知道。”既然王爷连监控都调了，那大概率她应该也找过沈青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差不多都知道的齐全，所以我也没有继续狡辩的必要。
“为什么不接受？”
“这个问题重要吗？”
“重要，如果说你是因为拒绝了沈青然的告白才导致抑郁症复发的话，那当初你要是接受了她的告白和她在一起了，是不是抑郁症就不会复发？是不是就不会发生......”王爷低头看了一眼我左臂上的伤口:“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抬手摘下墨镜，半眯着眼睛看着王爷，淡淡地回道:“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一次，为什么对沈青然有好感却不去追她，我当初和你说的是‘谁人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现在我的答案还是同样的，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我和她天壤之别，身处于不同世界的人终究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即使互相喜欢互相有好感，但，那都只能算是一时冲动，因为人是经不住了解经不住考验的，与其等到后来再去伤心难过，不过现在就持有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冷漠。”
“是因为自卑吗？”王爷突然问道。
“嗯......是啊，也可以说是因为自卑。”我漫不经心的把视线移向天空，看着飞舞的鸽子怎样令辽阔的天空晕旋的遥遥晃晃：“毕竟我这个人，没有底气，焦虑，易怒易躁，冷血又自卑，处理关系走极端，碌碌无为，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矛盾且别扭，一方面非常渴望被了解，而一旦被了解又觉得无所遁形，我的内心荒凉的如同一片死水，不知根在何处，何为归宿，在一段关系里，如果事与愿违，一定斩草除根，我解决人际关系唯一的方法就是，放弃；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我暂时受不起任何人的爱意。”
“不觉得可惜吗，沈青然她，她是真的喜欢你，因为自卑就放弃，很亏啊。”
“一时冲动的喜欢也能叫喜欢吗？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她后来了解了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会怎么做？其实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悲观的人担心会下雨，而我早已浑身湿透了，但是，大概长期自给的人，会变得比较冷漠，我脾气不好细节怪，没安全感嘴硬自卑，爱吃醋有事不爱说，会自我治愈，会崩溃到极致，会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然后睡觉，逃避，我太清楚自己这副德行，一旦动了心去接受，最后被整死的必然是我，如果没准备好例外和偏爱，只是一时冲动的话，我宁愿放我自己一马，不接受任何人的爱意。”
“你指的真正了解，是抑郁症吗？”
王爷问的这句话，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我沉默了，曾几何时，商笙也问过我为什么拒绝沈青然，我那会给出的理由是我有重度抑郁症，毕竟但凡一个正常人，一个像沈青然那样优秀的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坚定选择和一个精神方面有缺陷的人在一起？
我也一直都认为，会被人喜欢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被人坚定的选择才值得骄傲，而我，没那份自信，所以后来，我用执着烧死了所有的幼稚和任性，那片荒野里慢慢长出了理智冷漠和清醒。
“算是一方面吧。”我爬起身，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坐在躺椅上，垂眸沉思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抑郁症算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说到底，是我的自卑和怯懦在作祟......我性格沉闷，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意，太浓烈我不习惯，太平淡又怕厌倦，而且生性敏感，我想敏感的人其实真的不适合谈恋爱，独善其身最好，免得累人累己；我不想栽跟头，再浪漫的也不想，我也很现实，宁愿交白卷，也不要满是错误的答案，面对一份不可能在一起的爱，理性或感性都是伤，余生那么长，一想到未来的日子终究不是她，我会突然燃不起爱她的希望，人总是会在现实的世界里两难，我的三观不允许我耗着别人，更不允许我让别人因为我而承受她本不该承受的东西，无论结局怎样，至少我问心无愧。”
有些话我能跟王爷说，但不会跟商笙提，我和王爷在某种意义上是属于同一种人，有共同的语言，她也能明白我内心的怯懦与苦楚；而商笙，她却想救我，我真正害怕的其实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有人妄图救我......
“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嗯......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在黄梅戏《梁山伯与祝英台》中，梁山伯对女扮男装的祝英台起疑，于是有了这样的一段对白：“英台不是女儿身，因何耳上有环痕？”“耳环痕有原因，梁兄何必起疑云，村里酬神多庙会，年年由我扮观音，梁兄做文章要专心，你前程不想想钗裙。”这段戏文是说梁山伯看见祝英台的耳朵上有耳洞，不免对她的“男儿身”起疑，祝英台借口说家乡的庙会都是自己负责扮观音，反怪他不一心一意想着前程功名，只念着女色。而梁山伯回答的那句，便是“我从此不敢看观音”。”观音慈眉善目，并不可怕，而梁山伯不敢看的原因，则是因为观音圣洁，朝拜观音应是心无杂念，满眼虔诚，梁山伯怕自己看到观音时会想起祝英台，怕这份心动亵渎了神佛。
“狗哥儿，你真的是太矛盾了。”王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喜欢，又不敢喜欢，甚至逼到自己抑郁症复发，真的有必要吗？”
“究竟有没有必要，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我就是害怕。曾经有个人她毁了我，让我如坠寒冷的深渊地狱，后来又来了一个人，她说她想救我，但我这次不敢相信了，因为我害怕她是来告诉我地狱有几层的；温柔扑空了才长记性，被丢了一次的小孩会自己学着长大，什么都不敢抱太大希望，这是阴影，也是教训。”我喜欢沈青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也可以大胆地将之称为是爱，其实如果没有遇到她，我本来是可以忍受那些孤独的，但是现在，我却因为想压制住对她的爱意而导致我精神崩溃，抑郁症复发，这令我困惑，我实在想不出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逃离目前的这种矛盾的现状。
“那你不如就放手一搏去试试啊，反正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再难还能难到哪里去？说不定她就是老天特意派来救你的啊。”王爷一向想得开，她可以一次次分手，再一次次说爱，好像无论结局如何都无法对她再造成伤害。
“救？”我轻轻抚摸着手臂上的伤口结痂，哂笑道：“救这个字，说的轻巧，但是，你让我怎么跟她解释我内心的闪躲，厌倦与反感，我因迫于世俗而堆出微笑寒暄，温柔教养的刀刃时刻剐蹭内心的毒瘤，真实的我抵触一切凝视的目光？我该怎么让她明白，她的日光照在我身上是惨白暴虐的，它吞噬着我的呼吸与颜色，撕裂的自我在体内止不住的奔腾，当一束光照进黑暗，那么这束光它就有罪了，你我都知道，迟来的阳光救不了枯萎的向日葵，所以，她有她明朗光鲜的生命，我亦有我阴暗交错的人生，何必强行拉扯自诩救赎？”
“那你打算就这样了？顺其自然？随俗浮沉？”王爷比我还更加的心有不甘。
“是只能这样......老人说，推开自己喜欢的人叫成长，嗐，就当做是我又长大了一次吧~”
“那你这次，能不能不长大？”
“不......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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