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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曲鹤鸣引她自内廊绕进后院，院子里种着四季海棠、何氏凤仙，但或因无人打理，花开都透着一股寥落，星星点点没有章法规制。

花下设一处秋千，木柱上绕着彩绳，藤编的座椅上还夹杂着只绢花，秋千四周围都是开着花的海棠，显然是有心人所留。云意便装作随口一问，赞说：&ldo;这秋千好别致，难不成是你做的？&rdo;

曲鹤鸣看她一眼，打量她多半是无心，进而陈述道：&ldo;这宅子虽记在我名下，但都是二爷的东西。怎么用的，建了什么，问我也问不出答案。&rdo;

他推开门，侧身一让，&ldo;你现在此住下，有什么想要的都跟李总管说。外头那个圆脸丫鬟叫绿枝，能听不能说，独留她一个伺候你，先将就着用。&rdo;

说完朝院外招招手，绿枝面带羞赧，进门给云意行了个万福。云意扶她一把，笑呵呵说道：&ldo;好看，脸圆圆像个小汤圆，看着就开心。&rdo;

曲鹤鸣噎了一会儿，好半晌没能开口说话。又听她提议，&ldo;要不就叫汤圆吧，我喜欢芝麻花生馅儿。&rdo;

曲鹤鸣认为这样不妥，&ldo;想吃什么叫厨房给你做，乱改人名字是哪来的臭毛病。&rdo;

怎奈云意根本不理他，这厢握住汤圆的手，亲亲热热说：&ldo;汤圆，我想吃汤圆，你让厨房给我现做一碗成不成？&rdo;

你你你你要要要吃我啊……汤圆害怕得内心里结巴。

云意很快得到了她想要的芝麻花生馅儿汤圆，还十分好心地指派汤圆盛一碗给曲鹤鸣。他本不耐烦吃这些又甜又黏牙的东西，但看她在桌前吃得面皮泛红，咬一口外皮溜一勺馅儿，黑与白分明，好比她长发乌黑肌肤雪白。

尤其她眼中还有挥不散的神采，熠熠生辉，教曲鹤鸣认为，当她口中食竟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不知不觉，原本最不爱吃的东西，也跟着她的节奏，慢悠悠吃下肚。

一整日的刀光剑影、一整日紧绷的神经，也就在饱腹这一刻被莫名的满足感挤走，余下只有安然，以及，懒。

他开始有点理解顾云意对食物的执着与迷恋，世上生离死别天天上演，唯有美食可填补心中空缺。

隔着一张圆桌，她擦过手，笑眯眯问他说：&ldo;好吃吗？&rdo;

比她从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美。

让他几乎有了，他们合该一桌吃饭的错觉。

&ldo;还成吧。&rdo;他放下碗。

云意道：&ldo;吃了我的东西，帮我一件事成不成？&rdo;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他不知怎的有些恼火。

&ldo;一点点小事，曲大人那么厉害，肯定能帮得上的。&rdo;

&ldo;先别着急戴高帽，你的事情我都要回过二爷。&rdo;他冷着脸，又藏着厌恶。他讨厌应对她藏着心机讨好的模样，无奈她那张脸，用得最多的就是眼下神情。也不知二爷是犯了什么毛病，看上她哪一点。

云意笑笑说：&ldo;我看卧室后头连着个小佛堂，想请你帮忙制一双牌位，供奉双亲。&rdo;

&ldo;写什么？&rdo;

&ldo;东篱居士吧，那是我父皇自拟的。母妃的，就刻先慈顾门贺兰氏，也不必如何，总归有我认得他们。&rdo;

曲鹤鸣的视线落在她唇角附近一对时隐时现的酒窝上，心口蓦地一窒，翻来覆去不知是何滋味，她原本享受着超然于世间的尊贵，而如今却要为双亲牌位陪着笑求他。

他不见得高兴，也说不上悲伤，想来人生起起伏伏，本就如此。

&ldo;这事我得问过二爷。&rdo;

&ldo;那就劳您辛苦啦，要真能办成，这顿芝麻馅儿汤圆我也请得不亏。&rdo;

&ldo;既不出钱又不出力，你请得哪门子客？&rdo;

又一句刺过来，她咬了咬牙，忍，&ldo;我的心意是好的呀。&rdo;

曲鹤鸣自嘲道：&ldo;你有什么心意？我又值得什么心意？&rdo;声音轻得要随晚风飘走，飘进云的fèng隙、月的金边。

而云意只听见他哼哼一声，头也不回地逃窜出去。

她少不得骂一句，有病！

好在他办事快，第二天一大早就将牌位送上，又置办烛台蒲团等一应供奉之物。因此夜里陆晋突然到访之时，她还留在佛堂里念经，或者说这一整天，除开用饭，其余时间她都跪在双亲牌位之下。

陆晋仔细瞧她，也不像是哭过，见他来还能堆出个笑，捏起来团扇一柄，慢摇轻扇，真有几分宫廷女子的姿态。

他想起她的封号，坤仪二字，不必明说，已知其尊贵。

而今她见了他，也要捧出笑脸，因而白日里那些微的不快，便都成了过眼云烟。他斜着身体，半躺在炕床上，招招手，唤她到跟前。

她就坐在他身边，他目光沉沉，她任凭打量。

她今日穿的是梅花纹云纱上衫，腰间系百褶如意月华裙，发间只有她一路带在身上的吉祥如意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打扮。早起时她看汤圆打手势，打开衣柜，这屋子原藏着不少女儿家衣裳，但她不愿穿，非得指派管家到街上现买。乌兰城算不上繁华，衣裳首饰远比不上京城。但人长得好，挂块破布都一样好看。

灯下看美人，无声中透出一股朦胧情愫，勾的人心痒。

他捏着她尖尖下颌，皱着眉说：&ldo;瘦了。&rdo;

然而云意在他眼里读到了惊艳，大底男人再是英雄，也免不了被皮相迷惑。现下他再没有避讳，对她自然也不同。就好像猎物进笼，要吃要玩，都看狩猎人。

她笑笑说：&ldo;瘦了才好呢，瘦了好看。&rdo;

陆晋道：&ldo;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你是公主，用不着跟人比样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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