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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陈嘉：&ldo;光着挺好的……宁愿光着。&rdo;

&ldo;我说不成，你就是不准光着。我说话在你这儿能算数吗?&rdo;周遥的话音时而很严肃，时而已经像撒娇了，耐心地哄，&ldo;嘉‐‐你能听我的么?听我的话你就把自己包上。我光着膀子都挺冷的，我冷你肯定也冷啊，别这么虎逼别跟我赌气成吗陈嘉?&rdo;

&ldo;你还要让我也跟着脱裤子么，那我里面就剩一条秋裤了啊啊……我穿个秋裤，那么多人看着我……我不脱，我才不脱这个运动裤，就不脱，你快穿上吧。&rdo;周遥耍出三十六计之小男人撒泼了，跟别人他真的从不这样讲话。

他说：&ldo;你把牛仔裤穿回家去吧，下回出来玩儿咱俩再换过来。&rdo;

这招专门对付陈嘉，当晚经证实非常有效。陈嘉眼底的神情像是被蛊惑了……

瞿连娣站在远处看着，也像是被蛊惑了，觉着周遥这个男孩，怎么能这样好。

她赶紧捡了外套跑过去，把周遥大宝贝儿给裹上，皱眉说陈嘉：&ldo;你把秋裤又给我脱哪儿去了?白天出门又不穿秋裤你……咳……&rdo;

她后面站了一排大眼瞪小眼儿已发觉自己很没眼色也没面子的群众。围观的听不清言语对话，只能看到那两个男生，站在微微积雪的空地上，皮肤冻成通红，周遥还拽着陈嘉的手腕摇了好几下，笑呵呵地把人哄好了，毛儿捋顺了……

这种事，吃瓜群众心里都会有点儿小心思，酸不唧儿的。本来一群灰鹌鹑蹲在地上，各安其位相安无事，偶然竟有一只最丑最弱的鹌鹑飞上枝头，跟漂亮的锦毛雉鸡并排站在一根枝儿上了，这让其他鹌鹑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留在地上呢?

厂工会的人，一听这是周遥弄伤了，可不敢怠慢，工会主席蔡十斤和他老婆，亲自开着&ldo;金杯&rdo;面包把周遥送回家去。

不大的面包车里，足足装了八个人，簇拥着小周同学。因为医务室和行政科一群不相干的人都想露个面儿，都很想表现体贴细心和亲如一家的同志情谊，恨不得把周遥当成自家大侄子一般照看。

大家为什么蝎蝎蟄蟄的挺当回事?这多少也是个小事故，年关谁都很怕出事故惹麻烦。而且，在这种大工厂里，定是曾经出过几起类似事故的。

周遥那时是贼大胆，后来回家听他爸说的，这种大厂子的厂房，出事故非常可怕，有人被高压气浪打着了，或是有人被吸进去掉进去了，上千度高温下一转眼就化成白气，渣儿都找不着了。

机床厂后身的砖砌水塔也出过事，多年前有学生跑进去玩儿，不慎被关在里面了没出来，等到大人发现，已经缺氧窒息没命了……多危险啊。

这件事本来就过去了，随后，就在厂里准备放假的前一天，瞿连娣在办公室里接到个电话。电话就是找&ldo;瞿师傅&rdo;的，听声音极为温存委婉、礼貌客气，但她不认识。一问，就是周遥的妈妈。

周遥妈妈就是专程打电话过来道谢，谢谢陈嘉同学把不懂事的皮孩子周遥&ldo;救了&rdo;，没让周遥真出危险，就后脖子起了几个水泡没有大碍。电话里客气了两句，顺便给瞿师傅全家拜年。

瞿连娣还在办公室收到了周遥妈妈拖人捎带过来的一盒大红柑子，说，&ldo;知道陈嘉是遥遥在学校的好朋友，送你家些橘子吃&rdo;。

周遥妈妈百忙之中肯定也不会亲自造访，打个电话送盒橘子，就是很客套的功夫了，很会办事。

但这盒橘子，也确实让收年货的瞿连娣在办公室里&ldo;挺有面儿&rdo;。她们科室的科长都跑来围观一盒大红柑子，反季节的高档水果礼盒不知是从南方哪里运过来的。科长笑一笑，特意招呼一句&ldo;瞿师傅过年好啊，过年带你家陈嘉去哪玩儿啊&rdo;……

厂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城市街道的道旁树上都布置了彩灯，鞭炮&ldo;噼啪&rdo;作响崩飞了上一年的霉气，喜迎新春，过大年了。

冬天在小平房里做饭也挺冷的，因为炒菜要在屋子外面炒。

她们家是在平房外面的屋檐下，又搭出半间房，里面置上灶和煤气罐。这半间厨房还是陈嘉家和邻居阿姨家共享，其实也属于两家共同挤占院子里的公共空间了。当然，大杂院里大家都这么干，穷到没脸皮了每一户都见缝儿打桩、乱搭乱建，给自己家扩大地盘。

瞿连娣在案板上擀着饺子皮，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那时候春晚负责煽情的主持人还是倪萍和赵忠祥，那时候牛群冯巩还在兢兢业业地说相声没有转行呢。

&ldo;周遥这孩子，真不错，懂事的好孩子。&rdo;瞿连娣由衷地感慨，心里喜欢。

为什么说人家&ldo;懂事&rdo;?

周遥家长打电话过来答谢，肯定就是周遥在家长面前叨叨的，夸陈嘉了，这就是&ldo;成熟懂事&rdo;的表现方式。

她自言自语，蹲在背后用炉子烤发面饼的小子都听着呢。

&ldo;学习好，品德好，长得也好看!&rdo;瞿连娣手里飞快地甩出三个饺子皮，&ldo;人家怎么养出来这么好的儿子。&rdo;

陈嘉：&ldo;…………&rdo;

这话简直像吐槽她养出来的臭小子学习也不灵，品德千万别提，长相更不能看……这也就是夸的周遥，但非是夸别人，陈嘉就要拿铁钎子划拉地了!

全厂现在都知道周工程师他们家有个很不错的男孩叫周遥，走在厂区回头率颇高。

&rdo;陈嘉，你以后……&rdo;瞿连娣说，&ldo;别随便带遥遥在厂子里疯玩儿，也别总是带来咱家里。&rdo;

&ldo;怎么了?&rdo;陈嘉吐出几个字。

&ldo;在学校里悄悄玩儿就行了，&rdo;瞿连娣垂着眼擀皮儿，&ldo;别显得咱们，显得咱们整天巴结着，你不懂人情世故。&rdo;

陈嘉眼里映的是炉膛里鲜艳的火光。他从来没觉着自己巴结过周遥。

俩人见面，时常互相甩个很屌的眼神，谁也没巴结谁，就好像不由自主的，出出溜溜地就吸一块儿去了……

春节各回各家过年，走亲访友吃喝玩乐，周遥直接吃胖了五斤，好不滋润，牛仔裤的裤腰都开始勒他肚皮了。

节后没两天也就开学了，佳节良辰转瞬即逝，在东北还能趁着雪大在家多赖几天呢。北京学校这个寒假太短了，吃玩儿享受都来不及，直到开学才惦记起，他还有位一起扛枪一起销赃的狐朋狗友名叫陈嘉。

结果，开学报道第一天，陈嘉就没有来，座位空着。

老师进来也没解释哪个同学为什么没来，直接就打开课本讲新课了。周遥一整天盯着旁边那空荡荡的一套课桌椅，特别闹心，琢磨着出什么事了?

放假在家被妈妈呲儿了?犯错挨打了?

甚至……交不起学费不来了?

他中午从老师办公室门口经过，不会蠢到找老师打听，特机灵地上楼找到六年级的教室。

&ldo;哎你知道陈嘉干吗去了?&rdo;周遥看见唐铮从班教室里晃出来，&ldo;开学他不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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