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帝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他今日微服出宫,只为探询一个答案。
陆大夫开的医馆,叫南雅堂,延续了当年谢神医医馆的名字。
皇帝心里稍稍稳定了一些。他刚走进南雅堂,孙遇才便教人守在巷口,禁止其他人入内。
巷子虽窄,但是医馆建的挺气派。皇帝进去时,只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药童,和一个四十来岁书生模样的人。
想来就是陆大夫了。
&ldo;看病?&rdo;陆大夫抬头。
&ldo;看病。&rdo;皇帝沉声道,他指了指药童,&ldo;你先下去,这没你的事了。&rdo;
他虽然面色苍白,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气势十足。
药童给他看了一眼,立刻去看陆大夫,用眼神求助。
陆大夫诧异地望了皇帝一眼,温声对药童道:&ldo;田七,你且退下,去把《千金方》默一遍。&rdo;
药童苦了脸,也不敢说不,乖乖放下手里的药,退了下去。
陆大夫这才对皇帝道:&ldo;来,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rdo;
皇帝面无表情,伸出手去,任其把脉。
&ldo;……嗯,纵欲过度,这次又急火攻心。看来,需要好好慢慢调养。&rdo;陆大夫很快收回了他搭在皇帝腕上的两根手指,&ldo;这样,我先给你几贴药,回去先吃着。&rdo;他低了头,唰唰写药方,同时口中说道:&ldo;不过,回去最好几个月禁女色,凡事莫动怒,莫操心。没事走走转转,保持心情愉悦,也能延年益寿……&rdo;
皇帝不耐烦听他唠叨,宫中的马太医也已经叮嘱过他,近来在房事上要有所节制,莫动怒……他咳了一声问道:&ldo;没别的了?&rdo;
&ldo;没了。&rdo;陆大夫抬起头,&ldo;还有什么?&rdo;他顿了一顿,又道:&ldo;哦,还有,老兄,你说你都这个年纪了,也不是想要子嗣,何必在房事上花那么多功夫……须知一滴精,十滴血……&rdo;
皇帝神色一变:&ldo;你说什么?什么叫不想要子嗣?谁告诉你,朕,真的不想要子嗣?&rdo;
&ldo;还用谁告诉?你服了鸳鸯散,可不就是不想要子嗣么?&rdo;陆大夫奇道。
&ldo;鸳鸯散……&rdo;皇帝瞳孔一缩,这是他从第二个人口中听到鸳鸯散。他胸口急速起伏,&ldo;你说什么?真的有鸳鸯散?我体内有鸳鸯散?&rdo;
&ldo;可不是。&rdo;陆大夫已经写完了药方,随口道,&ldo;不过这鸳鸯散虽然说是为了绝嗣,但是它可不是说,有了它,就能肆无忌惮地沉湎女色了。须知,房事要节制,多了伤身……&rdo;
皇帝面色由白转赤:&ldo;那你知不知道,我体内这鸳鸯散有多久了?&rdo;
&ldo;十八年。&rdo;
&ldo;不是十七年?&rdo;皇帝心中一凛,怒火翻腾。
他果然中了鸳鸯散,确实有人在十多年前给他下了药。那人好歹毒的心肠!若教他查出来是谁,必将其千刀万剐。
&ldo;十七年零八个月,将近十八年了。&rdo;陆大夫奇道,&ldo;你自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吃的么?&rdo;
他觉得很奇怪,听到鸳鸯散时,眼前这个人也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以为对方是知道的,心里有数,怎么连具体时间都记不清了?
皇帝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十八年,十七年零八个月,那就是说,在他登基之前,就有人给他下了药。
他如今的几个子女,最小的五公主也都过完了十七岁生辰,那么应该都是他的血脉才是。
他心念微动,想到他登基后才有的秦珩兄妹,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不是他的骨肉!
皇帝怒极,像是有什么堵在喉头,半天才吐了出来。他对自己说,好在老天已经代他收了他们。
他尽量平静地问:&ldo;此事先不提,我还有一事想问你。为何我和我儿子滴血认亲,血液不能相溶?&rdo;
马太医已经告诉过他,滴血认亲不可信。但他仍需要有人再重申强调一下。
&ldo;这个,这个就更容易了。&rdo;陆大夫一面抓药,一面道,&ldo;因为滴血认亲本来就不可靠。你信不信,我能让咱们俩的血也溶在一起。当然‐‐&rdo;他顿了一顿,又道:&ldo;我也能让你和你老子娘的血液不相溶。&rdo;
他后面话语粗鄙,若在以前,皇帝必定怫然不悦。然而此刻,他心情复杂,也无暇顾忌这许多。他沉声问:&ldo;鸳鸯散,可有解药?&rdo;
&ldo;解药?&rdo;陆大夫正抓药的动作,微微一顿,&ldo;你想要解药?&rdo;
&ldo;正是。&rdo;
陆大夫抓了抓脑袋:&ldo;这可不大……&rdo;他眼神一闪,看到了对面这人眼中沉郁的怒气,他心念微转,说道:&ldo;解药嘛,不大容易。这需要慢慢调养,你得有耐心。&rdo;
他再迟钝,这会儿也知道这事儿有猫腻。万一,这个患者,因为自己不能生育,再做些不好的事情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嗯,得先顺着来,让他充满信心。如此这般,调养个年,他年纪也不小了,心气儿也顺了,估计也就能心平气和接受这件事了。
于是,陆大夫又强调了一遍:&ldo;你须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它虽然不是病,但是想要彻底从你体内移除,需要花不少时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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