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你毕业于名牌大学,通过校招进入国企,同期生应该不少。你很优秀,试用期满之后顺利通过考核,开始领取令人羡慕的薪水。&rdo;
&ldo;你本是同时进入公司的新员工中表现最好的人,这儿我加个&lso;之一&rso;好了。你满怀雄心壮志,想在北京创下一片天。你积极工作,积极生活,却在某一天忽然发现,那些试用时不如你的人,过上了比你更好的生活。&rdo;
江映莎紧拽着衣角,麻木地摇着头,喉咙发出一声细小的&ldo;不&rdo;。
&ldo;工作一年之后,他们陆陆续续向行政部门索要收入证明,你不知道那证明拿来有什么用,一问,才明白他们要在寸土寸金的北京贷款买房了。他们看似抱怨,实则炫耀地告诉你,父母东拼西凑,拿出的钱却只够首付,以后一个月得还好几千,成了地地道道的房奴,再也不能看上什么就买什么了。&rdo;
&ldo;你这才慢慢意识道,在哪个城市奋斗,就应该在哪个城市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rdo;
&ldo;可是……你买不起。&rdo;
江映莎颤抖得更加厉害,绝望地吼道:&ldo;别说了!&rdo;
沈寻双手交叠在腹部,&ldo;咱们坐在这儿聊天,总得有人说话,不然还叫什么聊天呢?你不说,那自然就得我说,你说了,我就洗耳恭听,当个称职的听众。你看,是你听我说,还是我听你说?&rdo;
江映莎两眼通红,哀求似的看着他,他眉眼微弯,看起来似乎带着温柔的笑意。
可那笑意,却令人背脊生寒。
几分钟后,他耸耸肩,再次开口道,&ldo;像你一样北漂的人不少,你的个人条件算其中的佼佼者,就算家里凑不出首付,你再奋斗几年,也能攒下一笔可观的财富。然后谈个男朋友,两人一起拼搏,组成温馨的小家庭,静待小孩儿的出生。对了,我看过你25岁以前的照片,高挑漂亮,应该有很多追求者吧?&rdo;
不知不觉间,江映莎的脸颊已经滑过几滴浊泪。
&ldo;遗憾的是,你无法攒钱。&rdo;沈寻拿出一包尚未开封的餐巾纸,抛去她面前,&ldo;你每月的工资有一大半都汇入你母亲的账户,剩下的有时连日常交际都不够。你虽然漂亮,但是职场不比校园,校园里素颜干净就是最难得的美,职场上却得拼品味、名牌。很遗憾,你无法用名牌来包装自己。当别人用着dior唇膏的时候,你用的却是美宝莲。&rdo;
江映莎呜咽出声,哆嗦着摇头。
沈寻调整坐姿,小臂搭在桌沿上,&ldo;我猜,你母亲跟你说的话是‐‐乖女,钱我帮你存着,省得你乱花。这钱我和你爸绝对不动,你放心,咱们家以后什么不是你的呢?你在北京好好工作,我和你爸呢,就帮你攒钱。哎呦,咱楼下那小伙买了一辆轿车,一到周末就全家出游。乖女,下次你回来我们也去看看车吧,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车了,没车实在不方便呐。&rdo;
江映莎终于以撕心裂肺的姿态嚎啕大哭,沈寻适时停下来,半虚眼注视着她。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乐然在外面喊:&ldo;沈队。&rdo;
&ldo;进来。&rdo;
乐然两手空空,抱歉道:&ldo;沈队,食堂的饭没了。&rdo;
&ldo;没事。&rdo;沈寻道:&ldo;笔录会吗?&rdo;
&ldo;啊?&rdo;
&ldo;她说,你写。&rdo;
&ldo;哦哦,会。&rdo;
&ldo;那就坐过来。&rdo;
乐然面前放着纸笔,有些紧张地看着江映莎。她继续沉默,头垂得很低,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悄然砸在攥紧的拳头上。
留置室里安静得出奇,甚至能听到泪水摔得粉身碎骨的声响。
乐然从未见过如此压抑的哭泣。
沈寻不再催促,也不再刺激江映莎,只是安静而耐心地看着她。
一刻钟后,江映莎终于颤栗着抬起头,说出的第一句话是‐‐&ldo;是他们毁了我。&rdo;
第8章第八章
乐然连忙握笔开记。
&ldo;我家很穷,父母都是皮鞋厂的职工,我小学初中念的是厂子里的子弟校,中考超常发挥,考去市重点,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有钱人。&rdo;
江映莎目光呆滞,好像正看着沈寻,又像已经越过沈寻,看着灰黑惨淡的墙壁。
&ldo;我说不上聪明,但是懂得勤能补拙,我觉得只要我努力,今后一定能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我在重点高中里的重点班,同学们富有、聪明,他们轻而易举做出来的题,我得花很长时间去钻研。他们每天早上吃的是蛋糕、牛奶,我只能买3毛钱一个的馒头。&rdo;
&ldo;但是我一点儿也不丧气,始终相信努力会有回报。&rdo;
&ldo;大学我考去北京,把父母高兴坏了,四处跟人说我有出息,我们家就要富有起来了。从入学的第一天起,我就开始打工攒钱。刚才我也说了,我不聪明,学好一门课程所花的时间比别人多很多。打工占据了我大量时间,我只能深更半夜补。&rdo;
&ldo;我睡在通宵自习室的时间,远远多于我回寝的时间。&rdo;
&ldo;那时候20岁,不懂健康有多重要,只会在领到工资和奖学金的时候瞎开心。我那会儿觉得,我就是父母的骄傲,我有能力让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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